【绎夏】桃花落
岑福向 预警 虐 慎入‼️
『那两颗桃树，是他亲手栽下的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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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人死在从昭狱出来的第三年，对方是签了死契的倭人，严党残余费尽了一切要大人的命。
当时只有我与大人二人，我侥幸死里逃生，大人，却没有躲过这一劫。
我与众人合力，将大人葬在了一个好地方，山清水秀，四季相宜。
夫人当时怀有身孕，眼看就要临盆，没有人敢告诉她这个消息
我们只是和她说，大人临时接了皇上密函，出了公差，办完案子就会回来
夫人好像信了，不再问我们大人去了哪里，每天照常吃饭，按时睡觉，有时还会摸着肚子傻笑，依然会让我命人将信快马加鞭送给大人，她说“孩子快要出生了，也不知道大人能不能赶得上”
夫人又好像没有信，我每次去陆府，她的眼角都红红的，眼里布着血丝，想必，是在夜里偷偷哭了吧，这个比我还小上一岁的明媚活泼的女子，面上，笑容牵强了许多
也是，我与大人一同出的门，却只有我回来，怎会没有端倪
日复一日，就这样，夫人到了生产的日子。
我赶到陆府的时候，夫人还没有进产房，她扶着肚子，疼得一直吸凉气，我在一旁也是无能为力
最后，到了不得不进产房的时候，她忽然扒住我的衣袖，用尽所有力气问了一句“大人，可能赶得回来？”
原来，她一直在等大人，早前就听司里的人提过，大人早早地告好了陪夫人生产的假。夫妻二人想是约定好了的。
我咬紧牙关，低着头，怕夫人看见我眼眶里的水汽，“大人，无法赶回。”
“他说好了要陪我的，他还说要第一个抱抱我们的孩子，他食言了。”
我听着这话，了无生气，像是绝望了一般，我再抬眼时，只见夫人满脸泪痕，她好像早就知晓了一切，不愿承认，也不愿相信。
我有多久没见她这样哭过了？
很久了。
夫人终是没等到大人，独自一人，去生产了。
我在外间焦急地等着，想起大人临走时的场景，他死死地握着那块绣着“夏”字的帕子，这块帕子，大人带在身上好多年了，用得磨损了也未见他换过
我知道，大人在担心夫人
袁今夏没了陆绎，可怎么办啊
我在大人耳边哽咽着“大人，放心，我会护好夫人的。”
听了这话，才闭了眼，手里的帕子也落了下来
思绪被一声婴儿啼哭拉了回来，夫人生了，产婆笑着抱出孩子，说是位小姐
我不知怎的，竟哭了出来
大人终是有了血脉，只是，这父女二人，这辈子，甚至无缘见上一回
夫人收拾妥当以后，将我叫进了屋内，屏风挡着，我看不见她的神态
过了好久，屏风后的人像是做足了准备，声音平静地出奇
“岑福，你跟我说实话吧”
她说的费力，这九个字，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精神
我深知夫人作为六扇门捕头的洞察力，明白再也瞒不住她，便一五一十地将那天的场景告于夫人
她好像比我想象的更为坚韧，没有大哭大闹，没有撕心裂肺，只是像往常叙事一般“我没记错的话，那日我院里的桃花，刚开出了第一朵吧，这两颗桃树，还是他亲手栽下的”
我不知如何作答，禁声不语，屋内寂静得令人害怕
过了一会儿，夫人才出声道“昨夜风雨大得很，这花，怕是落尽了。”
“你回去吧，我累了，休息一下”
“夫人保重身体，岑福告退”
七日后，夫人替大人操办葬礼，她一个妇人，还在月子里，硬是挑起了大大小小所有的事宜，不让旁人插手，她说“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了”
葬礼操办结束之后，夫人便倒下了
大夫说，夫人生产时耗尽了气血，还未缓回来，便又操劳过度，身子亏空得厉害，许会留下顽疾
府里所有人都极为担忧，只有夫人自己，未曾将这事放在心上
又过了一年，桃花开得正盛，小小姐一周岁，夫人在替小小姐过完生辰后，顽疾复发
府里的小丫鬟告诉我说，夫人不肯吃药，如何劝说都不肯
我亲自过去，劝她保重身体，还有小小姐要她照顾，她若是垮了，小小姐可怎么办
夫人只是苦笑了一下，“这药甚苦，没有他在旁边给我递着蜜饯，我如何能喝的下去。”
听着这话，我心里又是一紧，却也没再说什么，与夫人道了别
半个月后，噩耗传来，夫人病入膏肓，怕是撑不住了
夫人走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，躺在盛开的桃花树下，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手绳，听说，走的时候将那手绳贴在胸口，嘴上挂着笑
我想着，她该是早就想随大人去了的，只是不忍心丢下小小姐，才多活了一年
也不知道，大人有没有在奈何桥边等等她
夫人给我留了绝笔，让我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，让孩子快乐地长大最为重要，不必告诉她自己的身世，嘱咐我将院子里的那两颗桃树移到她的墓旁，如此，在满是魑魅魍魉的阴曹地府，她才能安心，不害怕。
我操办了夫人的葬礼，将她与大人合葬在一起，也按照她的吩咐，将两颗桃树移了过去，然后，将孩子接到自己身边，当作亲生的养着。
我将她养得很好，她长大以后，有着大人的英气，夫人的灵气。眉眼间像极了爹娘，我教她很多东西，习字、武功、品茶、作诗···，让她同其他闺阁女儿不一样，我想，大人若是还在，也会这么教养她的。
陆绎和袁今夏的孩子，总归该是与众不同，出类拔萃的。
我终身未娶，孩子问起我时，我只告诉她，娘亲在她出生时便难产走了
我临死的时候，那孩子趴在我床前哭的很伤心，我拍了拍她的手以示抚慰
我很平静，我想，在九泉之下见到大人与夫人时，可以给他们一个很好的交代，我将他们女儿养得很好，我可以给他们讲讲孩子小时候的故事，他们一定很欢喜，很欣慰。
大人，夫人，我，终于可以来向你们复命了。
万历四十二年春，锦衣卫指挥使岑福，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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